午飯時間雖然已經被拖到中午四點,有點時間顛倒,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。
那突如其來的胸悶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明明對著香氣撲鼻的午飯,他本該狼吞虎嚥地把食物解決掉才對。
但為什麼他毫無食慾,蠢蠢欲動的喉嚨愈來愈癢,讓他格外不自在。
“哥你竟然沒吃掉這個雞腿?看我神來一夾——”
號錫坐了過來,調皮地用筷子搶掉他的咖喱雞腿,卻發現一般會大喊大叫的碩珍毫無反應。
碩珍匆匆留下一句:“你吃吧!”
便在號錫訝異的目光上跑到廁所將門完全鎖上。
胸口的悶感忽然劇烈了起來,化成非常難受的壓迫感,像是被用力擠壓著,快嘔吐的錯覺。
他的手撐在洗手盆上,放聲咳了出來。
白色的花瓣,降落在他的手上。
六月雪。
他的雙拳在難過和悲痛之下,緊緊握住那瓣純白無暇的六月雪。
他擅長把思緒藏在心裡,就像他的嬉鬧面孔可以隨時來掩蓋他真正的感情一樣擅長。
“你聽說了那件上頭條的事嗎?”泰亨舉起手機,裡面是有名的前輩團的女成員。
“那個吐花病的事。”
碩珍的心臟震蕩了數秒,眼睛馬上投向泰亨的說辭。
“那位前輩被診斷出了吐花病,被逼著做手術了。”泰亨發現大家都給予注意力,便開口解釋。
“吐花病?那是什麼病?”柾國抱著枕頭把餅乾啃完,好奇地問。
泰亨答:“是一種相思的病,思念一個人卻無法得到,久而久之胸口就會開花,樹枝擴散,征兆就是會咳出花瓣。”
“不過如果趕緊切除,就沒什麼事了。”
“如果放任不管呢?”柾國問。
“樹枝會擴散到整個胸口,直到阻塞了整個呼吸道——”
“最後死亡。”
柾國懼怕地縮了縮脖子,評言:“那如果是我肯定衝著去做手術了。”
碩珍的眼睫毛垂落下來。
“有代價的。”
“也就是扼殺了所有對思念的人的感情。”
泰亨言。
“不過也是有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的。”南俊插了一嘴。“只要和思念的人兩情相悅就可以了。”
“好殘忍啊這個病。”柾國洗掉雙手。“對方也許不喜歡你啊。”
泰亨認同地聳聳肩,說:“對啊,前輩好倒霉,我看她也是被公司逼的,即使不願意。”
碩珍忍受不了地站了起來,迅速走回房間裡。
“哥?你怎麼睡得那早——”
“我不舒服。”
“.......”玧其訝于他略沖的語氣,卻還是不幹涉他,還順便關了關燈。
夜裡。
床頭全是滿滿的六月雪,數量的急速增加讓他著急得難以忍受,雙手攤開,好幾瓣的六月雪冰涼地掉落到床上。
他拖著疲憊無力的身體將床上的花瓣全部清除乾淨,以免被任何人察覺到他的問題。
“哥,我們久違地一起洗個澡吧?”
像貓一樣隨處竄出來的智旻脫下褲子,在碩珍要踏入浴室的時候趁機加入。
碩珍馬上打消了要在浴室里咳出花瓣的想法。
該死的熱水弄得他的喉嚨癢了起來,碩珍彎腰假裝要把肥皂放回原位,偷偷地把花瓣扔到通水溝里。
智旻異常地很嘮叨,嫌他洗澡洗得太快,沒有洗乾淨,又嫌他長得太高了,手夠不到他的頭頂。
一陣折騰,他終於得救似得走出浴室,歎息。
沒想到在智旻轉頭的那一瞬間,他口中的花瓣像是不受控制地、無數的花瓣從嘴巴噴射出來,撲倒在智旻的臉上。
剎那間,智旻的眼睛通紅得讓人心碎。
“哥,老實說,是誰?”
智旻顫抖的手捏住他的雙臂,碩珍咬緊牙關,不讓眼睛流出淚水。
“柾國.....”
智旻哭出聲來,張開的雙臂將碩珍擁入懷裡。
悲傷使人流淚,他的嘴巴吐出源源不絕的花瓣,像是在訴說著不可能成真的愛情。
“已經多久了?”
“不久前...大概是上週吧。”
智旻瞪大了眼睛。“才這幾天你就惡化成這樣了?哥...”
“智旻,我知道你是個柔情的人,你也明白我的感受的對不對?不要說出去,我求你,求求你了....”
碩珍低聲下氣、支離破碎的模樣深深地刺到智旻的心裡,他搖搖頭,臉頰充滿淚水。
“你會死的,哥,我即使狠下心也不要你死。”
“智旻,我還想要多愛他更久一點...”
接著白色的六月雪飛到空中,智旻知道自己無法拒絕。
“柾國。”碩珍掛上溫婉的笑容,伸手去摸柾國毛茸茸的腦袋。
柾國攬過大哥的肩膀,說:“哥,你怎麼忽然減肥,現在肩膀都瘦骨如柴了嘞。”
“不是要回歸了麼,為了閉住那些可怕的嘴。”碩珍擠眼笑,柾國嘆。“怎麼要像智旻哥那樣作踐自己,好好的就很不錯啊。”
“吃不胖的沒有發言權。”
碩珍打了柾國軟軟的一拳,惹得柾國咯咯直笑。
如果愛他的感覺很不愉快,也許他還可以說服自己吧。
去做那個手術。
一個月過去了,他的隱瞞能力很高強。
他的眼睛緊緊閉了起來,擠出眼淚。
智旻安撫他,卻絲毫對他沒有用處。
在練習的途中他的胸口悶痛了起來,那是一種預兆,一種控制不住的預兆。
“哥?他怎麼了。”泰亨問正在扶助碩珍的智旻。
智旻一時啞口無言。
“碩珍哥不舒服?要不要去看看醫生?”
成員們漸漸圍了過來,使碩珍和智旻動彈不得。
“哥?”柾國的手貼在碩珍的臉上,碩珍的身體馬上緊繃了起來,胸口發出最後警告。
仿佛落地的六月雪一般,碩珍的肩膀撞擊地面,昏迷過去。
“原本是個小手術,但是他的胸口已經插滿樹枝了,如果硬要做手術的話,生存率也不高。”
醫生這樣說道。
“如果早一兩天發現他的情況就不會那麼危機了,他都是最後一期的了,你們住在一個屋簷下怎麼會不發現?!”房PD大聲斥責,聲音反彈在安靜的醫院墻壁,撞擊六人的心臟。
“對不起,我是知情的,怪我!怪我吧!”
智旻哭喊。
淒切的樣子惹得眾人露出快憋不出的崩潰模樣。
“那個人到底是誰...是不是我們之中的人?”
泰亨咬緊牙關,閉目問道。
智旻倒抽了一口氣。
“碩珍哥不給說...他不要對方永遠活在愧疚當中...放過我吧。”
瞬間陷入刺冷的寂靜當中。
“我們看看碩珍哥吧。”玧其沉著地把門打開,看到了嘴邊還貼著白色六月雪的花瓣的碩珍。
如果說碩珍肌膚若雪,那麼躺在白色的床單,背景白色,地上是凌亂的花瓣的他,仿佛像是個隨時會消失不見的人。
才剛踏入裡邊的第一步,碩珍突兀地往地上猛咳嗽,噴出來的白色花瓣急速增多,飄到腳邊。
乾咳的聲音,就像快要嘔吐那樣引起聽者難以隱喻的難受。
碩珍閃著淚水的眼睛張開來,迎接緩緩接近的防彈。
“經紀人大哥怎麼說?智旻。”碩珍抱著最後的期望,虛弱然而有力的疑問,喚醒智旻的低迷。
“做手術....對不起,哥!”智旻又低頭哭了出來,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,從之前隱瞞的難受,還要承受身邊人生命受威脅卻閉口不言的自欺欺人,他都無法在支撐了。
臉被遮躲在雙手下,淚水滴到地板上,燦爛旋開。
“那樣的話,我想,大家不要來見我了吧,就當做我沒有患上這個病,你們都不要猜測是誰了。”
碩珍打算自己承擔一切,他不願意讓任何一個人愧疚他,即使手術失敗還是成功,他寧可保護他的成員,也不要用對方的難受來換取自己一時半會兒的快樂。
碩珍是多麼溫柔的人啊。
“智旻,我想要你陪我。”碩珍微笑道。
智旻的心臟幾乎快要炸裂,也許是太過疼了,也許是太過難以負荷。
為什麼不要叫住柾國?
他是你愛的人啊。
他是你誓死也不願意傷害的那個人啊。
為什麼不要讓他陪伴你接下來僅剩不多,能夠創造回憶的機會?
為什麼是我...要忍受這個喪失愛人的痛....
離手術還有幾天的時光,其他五人一次都沒有來探訪,也許是尊敬碩珍的意願。
無論手術成功與否,碩珍都註定無法得到他想要的愛情。
成功,他便一生無法感受面對愛人那份跳動的心;
失敗,他便一輩子天人永隔。
智旻成日陪伴在碩珍的身邊,在他的懷裡,仿佛要填滿他的空虛般。
無論是發現碩珍再努力佯裝自己已經睡著的平穩呼吸,然而徹夜都是這樣反復的過程,都讓智旻忍不住落淚。
不知不覺,已經快到手術的那天。
柾國和碩珍的談話內容,讓智旻止步於門前。
“哥,你愛的人,其實是不是我?”柾國非常膽怯的聲音問道。
對方沒有回答,智旻知道那是個微笑。
“哥,我會嘗試愛你的,我真的會愛你的,我不想你死,哥...”
智旻的手輕輕扭曲。
“謝謝你,柾國。”溫和的嗓音飄散,便再無下文。
殘忍的事實,碩珍被推入手術室,即使心意已經被剖開,還是沒有逃過的可能。
三個小時的手術,被延長成四個小時,醫生的替換讓在門外的幾人緊張異常。
“他的手術很不穩定,需要觀察。”醫生的最終評言也只是這樣,眾人不知該如何反應。
就這樣手術反反復復,在胸口裡被切割了的樹枝仍舊源源不絕地繼續生長出來,傷口卻越來越多,導致碩珍的身體日漸衰弱。
柾國自告奮勇要來照顧碩珍,碩珍的同意讓智旻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意義已經消失,他沒有陪在他身邊的價值了。
他減少探望的次數,碩珍往手術室本的次數就更多,號錫哥說,柾國始終愛不了碩珍。
有一天,他的胸口疼痛起來。
那天,是碩珍最關鍵的手術日。
他想,他搞砸了。
他的嘴邊掉落出一瓣的夾竹桃,粉色的,很滑嫩。
哥。柾國對他說。
碩珍哥喜歡的人其實是你,為了不要困擾你,他活起來了。
對不起哥,他已經對你毫無感覺了。
談吐呼吸間,智旻聽見自己註定于相愛的人擦肩而過的聲音。
那是花瓣輕輕碰撞到地板的聲音。
響在他的耳邊,久久不能從他的心裡散去。
-為了避免我文筆不夠好讓人摸不著頭腦-
第一,碩珍心儀的對象是智旻(也就是隱瞞到最後的事實)
第二,碩珍不知道智旻的心意。
第三,柾國也算是最後才知道碩珍的吐花背後的原因。
第四,智旻最後才意識到自己喜歡碩珍而且也患上了吐花病。
第五,太遲了,碩珍忘記了他對智旻的感情,導致智旻吐花病無法痊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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